窗外景色快速地轉換，快到電線桿看起來都變斜了，快到看不見路上行走的人們。
不變的是一大片一大片剛插好秧的稻苗田，嫩綠色的，它們的身軀雖然脆弱、很難站穩，但它們仍舊打起精神、挺直了腰，佇立在水田裡，努力汲取養分，逐漸成長……
窗外景色快速地轉換，這列南下的火車，莒光號，正急速的奔馳著，帶我從台北逃到嘉義，說是走走散心，實則是逃避一切。
是的，逃避。
寫作對我來說是快樂的，曾經。
那曾經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跟一個好朋友玩了故事接龍，接著嘗試寫成一篇文章，就這樣單純地享受著說故事的快樂。
從什麼時候開始忘記這種快樂的呢？
對了，是那個時候……
那個時候，我害怕著自己的作品不被喜歡、害怕自己寫得不夠好，於是寫作開始變得汲汲營營。
為什麼要讓那麼快樂的事淪為痛苦呢？
※※※
握著車票的手微微發抖，窗外的一景一物一人都有他的故事：大大的風車佔據著山頭，擁有最佳的視野眺望海另一端的地平線、一葉小舟孤獨地擱淺在乾涸的河道上……每一個故事都好想寫下來。
但是我不敢拿出筆來，明明鉛筆盒裡裝滿了其他筆，各種顏色、各種粗細，但那支習慣拿來寫作的筆卻總是最快映入我的眼簾，彷彿是我的眼睛早已鎖定了它，它無所遁逃。
每當看到這支筆，我都被迫面對自己有多麼害怕寫作，這同樣也無可逃避。
※※※
嘉義站到了，馬路上的車輛來往頻繁、人群的匯集讓火車站十分熱鬧同時也嘈雜；盛夏正午時分的太陽毒辣的很，熱得讓人躁動，繼續站下去怕被晒成乾。
而此時我更怕的是，對於寫作的喜歡，在汲汲營營中被蒸發掉。
隨便找了一家冰店，店裡只有一片殘破的褐色紙板，寫著「各種刨冰40元」 。
櫃台上排滿了瓶瓶罐罐，應該是濃縮果汁或是煉乳之類的，然而大部分都是空的。
「我要黑糖刨冰。」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店面兼住家，大喊。
從漆黑的走廊走出一個老婆婆，駝著背的她熟練地弄出一碗刨冰，灑上看起來很貴的抹茶粉，再鋪上紅寶石般的紅豆。
「這是阮孫從喂日本寄乎我欸，感覺不歹吃，不過我飲袂慣習，你呷看麥咧。」這麼說著的她，瘦弱的身影彷彿更加落寞。
人家都弄了，拒絕也不好，我看著桌上的抹茶刨冰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因為，我害怕抹茶。
※※※
小時候喝抹茶覺得苦，所以長大了一直不敢再嘗試。
那麼是不是因為我在寫作遇到了挫折，才開始害怕這件事呢？
我拿起湯匙嘗試了一口刨冰，抹茶的苦味襯托出紅豆的甜，紅豆的甜讓人回味抹茶的苦，於是我將整碗刨冰給吃完。
似乎是重新體會到了自己寫作的初衷：說故事。
寫作難免會碰到挫折，但是一個一個故事就像是甜美飽滿的紅豆－也是我寫作的初衷－讓挫折的苦不再令人害怕，反而能夠襯托出說故事的快樂。
※※※
我就像是小小的稻苗，雖然在寫作方面還是站不穩、還有一堆缺點要注意，但是我仍舊會抱持著不變的初衷，挺直著腰，繼續寫下更多的故事。
2012.07.06 靜韌
留言列表
原創 (5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