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很想答應妳……」他淺淺地笑著,大概是想傳達一種溫度,但是仍藏不住緊皺的眉頭。「但我卻做不到。」
我知道他做不到,我這是在強人所難,但是我也只有他能拜託了。
「雖然我是這裡的主人,但我沒有辦法對這裡做出改變,現在我唯一能做到的,就是把妳送出去,免於……像她們一樣的下場。」
「如果她們沒有跟我一起走,我走就跟沒走一樣啊!」不禁激動地對他大喊,我真的不想傷害這麼單純的他啊。
如果是她們在的話,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戳破我的謊言吧,可以想像著一向一針見血的她一定會這麼說道:「如果傷害他可以救回我們,妳一定會選擇這麼做吧?妳現在不就這麼做?」
而不屬於我們倆的聲音,將我從自我譴責中喚醒:「竟然對我們的主人這麼放肆,就算是主人護著妳,我們也難以容忍!」
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,這是她們之間戲稱「廣播」、相較於宅邸主人,是下人、僕人之類的存在。
但是每次「廣播」發出的聲音都是不同的,有時候是女聲、有時又是男聲,甚至有的時候她們無法分辨,像是由一個人發出的聲音,又像是好幾個人同時在說話。
「退下,別動她。」他難得發出了嚴厲的聲音,但是隨即被「廣播」給阻止。
「主人,這裡還是得維持一點規矩的,現在請您先移駕至您的房間休息吧。」
離開之前,他對我這麼說了:「我從頭到尾都不想讓妳們遭遇到這種事情……」他停頓了下,雙手用力地自額頭往下滑動,像是頭很痛一樣,這個動作在與他相處時也常常看到,「明天六點還是會有可以回去的車,錯過就——」
接著他什麼也講不出來,只能越過我,左轉後往長廊的另一頭離去。
「妳,想要離開嗎?」空中的聲音仍未消失,跟剛剛畢恭畢敬的聲音相比,完全地變得隨便且輕蔑。
我並不期望這個聲音來源的善意,「廣播」不像他一樣溫柔,說他們是下人,卻比主人還囂張,套句她們曾跟我說的話,他簡直就像是傀儡一般的主人,他們才是主導著整間宅邸的人。
接著完全沒看過的人出現在我眼前,這間宅邸有著許多人,但大部分的人在看到我們的時候都沒什麼反應,大家過著各不相干的生活,但是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男子,是我們曾未遇過的。
「妳看見了吧?」他問道。
我什麼都不講,也不改變表情,卻心知肚明旁人一下就能看穿我的慌張。
他離我而去了,現在這個當下,在這間宅邸裡,我還能對誰依賴呢?
「看見了吧!」他的聲音裂成兩半,一半是男聲、一半是女聲,分別從左耳和右耳侵入。
隔著玻璃窗的,原本就該是擺滿櫃子的平凡房間,但是除去反射光的干擾之後才發現,裡面擺放的並不是什麼櫃子,而是一個個牢籠,而且似乎關了什麼在裏頭。
牢籠長寬高約一百多公分,看起來應該是鐵製的。而關在牢籠裡頭的,仔細一看,竟然是人!就算站了一個人也嫌窄的空間,竟然就關了三四個人,房間裡有六個牢籠,大概關了二十幾個人。
「怎麼了?」沒有看到這副情況的兩人詢問道,但我卻無法完整描述這個場景,只是拉著旁邊顯然愣住的她,還有一頭霧水的她們快步離開。
「妳看到了吧?」被我們稱作「廣播的聲音」出現,下意識地,我覺得什麼都不該講,於是緊緊地抿著嘴,直到嘗到鹹鹹的血味,才稍微鬆開。
但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們只是不停詢問道:「吶、吶,妳們看到了什麼?是很恐怖的東西嗎?」
「是呢!很恐怖的喔!」廣播代替什麼都不講的我回答了一句,長長的笑聲過去之後是一句帶威脅的話語:「所以要讓妳們什麼也不能說出去喔!」
剛剛愣住許久的她總算回神,但是一回神她也就驚慌失措了起來,並尖叫著。
「又多了一個人呢!」
像是用擴音機播送一樣,令人不舒服的聲音不斷在腦內擴散開來,像是要逼我說出話來。
但是才不能說!
這麼想著的同時,身旁的三個朋友也消失無蹤,只有那個小房間的木門,重重地被甩上,接著什麼聲音也沒有。
只剩我一個人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長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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